嗨创新

立足工业设计,放眼创新发展。工业设计最新定义已上升到大系统思维的高度,传统工业设计时代终结。然而从理论愿景到实践应用并不容易,结合多年从业经历和跨界阅读,在未来我尝试建立一套新的实践方法论,并将其称之为“大工业设计”。

20130510,立,定

上次七年记工作篇在QQ空间发出之后,有朋友说等着看我的设计思考篇,可是最近工作又比较忙,那些零散的文字我怕整合不好,大篇幅读起来太吃力,同时有些观点的论述没有通过具体的设计项目去验证,要公开出来我内心实在有些惶恐,因此我决定还是分先后把它们划成若干短篇在后续逐篇发出来和大家一起探讨。

还有一些初高中同学和朋友看了上篇日志觉得看不太懂,不清楚工业设计究竟是什么?我看了下百度百科对工业设计的解释(https://baike.baidu.com/view/2204.htm),还是太专业术语了,我想他们也看不下去,因此我拟了一份略显无厘头的图表试图浅显地来解释一个实体产品的兴衰史,工业设计主要体现在前面3个部分,后面的也有交叉参与(见图1)。


▲图1实体产品生命周期

2013年5月10日午休时分,经过最后的提炼,我终于初步敲定了自己的设计思维理论体系的龙骨:

“我的设计理想是以一种宏观感受产品周围气氛的心理视觉认知为基石,打破符号化设计风格,摒弃表象与矫作,尝试将产品设计得真正的美,具有现代感的诗意与侘寂,成为一种timeless的物品。”

之前接近两年工作之余的时间里感受和思考一些名设计师的设计思想,回顾总结自己的工作经历,总算明确了上述的设计宗旨,在高兴的同时,我也觉得有很大的挑战性。我深知热爱和思想深度不代表能力,也不能保证能混的多成功,但是有这个宗旨去做设计,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在原有基础之上去洗炼和完善,最后所得的东西是值得传承的,然而人微言轻,这些不一定能影响到目前和后续的许多同行,而且我的子孙也不一定会从事工业设计,但是我可以学《傅雷家书》那样用它去教育和影响我的后人,这些可以提升他们的感性直觉和审美,培养他们对事物的深层认知,以一种不同的眼光去看待生活,我想这些比让小孩参加各种培训更有意义,因为我坚信中国熬过如今浮躁、价值观扭曲的时期之后,需要的是懂得真正社会生活文化的传播者。

即使有了目前的思维体系主旨,也不意味着我不继续研究思考更多,但是我实在又有些胆怯,因为当我真正走进去之后,才发现自己不懂的东西越来越多,真的很愧对设计师中的这个“师”字。百度百科有写:师者授知、解惑,榜样,众多。师者仰仗于人也,为师之道,以无过错,无缺陷为上。现在觉得在没有自我设计思维理论体系的时候,其他人称呼我们画图员、美工、外观工程师等等着实不为过。当然针对上述百科对于“师”的解释来要求设计师会有点太过严肃,但以更高的出发点要求自己去做事情,总是极好的。现在有很多同行很看重从设计主管→设计经理→设计总监的个人发展,但是有多少人想过自己到了这个位置,真正要“管”的是什么;要“理”的是什么;要“监”的又是什么。在我上份工作中,当我的设计不被总监接受的时候,他很习惯于说“那个XX品牌的一个XX产品设计感不错,可以借鉴修改下”,或者是“我这里给你一张XX的设计图片,按这个感觉去改”。我认为如此“监”设计的思维实在是落后之极,我想这类人可能没有看过那句话:

“当你在模仿一个设计的时候,也许你只是模仿了另一个模仿者,你离真相其实越来越远。”

下面从产品与设计思考零散的文字中挑选一些来简短说明下我设计思维理论体系龙骨的意义与目的。

我是在看过Donald A. Norman的著作、深泽直人的“without thought”以及对affordance的理解和思考、JamesJ. Gibson的《The Ecological Approach To Visual Perception》一书中第八章“thetheory of affordances”之后,才开始去思考如何抛开自我主观和想当然的设计师品位去设计一个产品,也即“以一种宏观感受产品周围气氛的心理视觉认知”去思考产品该如何着手设计,以前太过关注产品外观设计本身,而忽略了一个形体会映射出的affordance以及与使用环境的适配性,因此我在开始着手一个设计案的时候,我都会任由感性直觉做一个一到两天的“沉浸(immersion)”过程,甚至是与目前的产品无关的内容。因此在最近两年中,当一个设计项目没有给我这样的时间,我会提出要求,如果没办法达成一致,我拒绝做这种快餐项目,虽然每次“沉浸”不一定有关于这个项目的收获。

我们现在所处的社会有太多的符号化、标签化的认知,很多人已经看不到真实,纵有一部分人能看到,可是最后还是选择了随波逐流。我想拿手机外观发展这个例子来说明我们如何被“现在流行极简“这个符号化的设计标签所蒙蔽(简易发展见图2,部分素材来自CORE77):


▲ 图2 手机外观发展简易图表


      1973年4月某日,马丁·库帕在纽约街头掏出一个约有两块砖头大的无线电话,并给别人打了一通电话,这便是世界第一部手机。当时只是满足了随时随地想给某人打通电话这个最基本的需求,而随着科技发展,移动互联网的普及,当初最基本的功能和那么小的屏幕难以满足大家的需求了。手机逐渐变成一个移动信息的终端,我们需要的是通过屏幕这块大黑镜去获取更多信息并与人交流,而这块黑镜的面积越来越大。如此纵观手机外观的发展,外壳A面上的设计affordance点被屏幕挤压得越来越少,另外人机上的单手操控舒适性和口袋适配性等方面需求让手机越来越轻薄。用3D构建过模型的人都很清楚一根曲线要美;它的曲率需要舒缓的变化,一个曲面要美,它需要一定的过渡空间,这些都是越来小的侧面厚度无法满足的,不是我们不爱曲面爱冷冷的纯几何形体,实在是没有过渡空间给设计师。也许我们可以考虑在手机各个面最低限度上追求一些装饰元素,我个人不赞成做这种无谓的装饰(这个在之前的一篇日志里有简单论述),Vertu在它的智能机上继续延续之前非智能机时代的设计元素,但是并不像以前那样受人追捧,品牌也是像它之前的东家Nokia一样不死不活。当人们透过正面这块越来越大的黑镜获取更多信息和情感的时候,A面以外的关注度会越来越少,这个情况接下来更严重,因为人们需要更大的屏幕空间,很多品牌在研究将微型投影技术加入到智能手机。我能很肯定得说,在类似OLED的屏幕技术普及之前,只要我们还是只能用这块平整的大屏幕,智能手机不会有很大的外观革新设计,它只能是一个盒子。当然这不是说手机上越来越不需要工业设计,工业设计只是大部分逐渐转移到移动互联网内容、屏幕接收与反馈、人的接收与反馈这三者之间的交互研究上。

而从事手机行业以外的很多人没有去思考这些,尤其自从《乔布斯传》中文版面世之后,越来越多的开发主导者动不动就喜欢说“我们的产品要设计成苹果产品那种极简的感觉,我们也要做我们行业中的苹果”,这些人早已被“极简设计”标签障了双目。现在越来越多的电器产品也走上了智能之路,因为他们听说现在流行极简,所以现在要求自己的产品也要设计得极简一点。当你走进家电卖场,标榜智能的产品,尤其是黑电,清一色的冷峻几何形体,除了工艺品质,我实在说不出谁比谁更好,对我来说都是一样,都只是披着“极简设计”这个外衣的盒子而已。家电不比手机,拿冰柜来说,与手机的需求刚好相反,人们需要的是更大更合理的内部空间,外观设计上有了很大的过渡空间,为何外观一定要设计成如此的冰冷几何形体?简洁设计我想不是只有包豪斯主义,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把自己的家装修成极简主义,你能想象到将一款现在主流的冰柜或者立式空调放在新中式或者田园家居环境里面的情形是多么不协调。

这只能说明大家被“现在流行极简设计”表象符号化所蒙蔽,也许他们会说我们是要迎合大众的消费审美,但是我看不到有品牌尝试去逐渐引导消费者,这个引导过程对于做革新的产品很重要,神一般的乔布斯没有ipod的试水,也不会轻易直接推出iphone。我跟几个想法有些类似的朋友经常聊到说,要是乔布斯来做某某产品,那该是什么样的创新,我觉得是很有趣的,只是这个永远也无法实现了,我很担忧我们以后的家里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冰冷无情的电器盒子。

      在“极简设计”以外,国内还有一个严重泛滥的“中国风”符号,越来越多肤浅表象的中国元素设计充斥在市场中,包括国内名列前茅的设计公司洛可可的玩中国元素也是相当表象(设计见图3)。他们自“上上签”之后,对中国元素的思考和运用就流于商业炒作了,后续之作(譬如上山虎、大耳有福、高山流水等)完全没有上上签那样把中国元素运用得恰到好处,只是简单临摹文学作品中的一个画面形态。后来一个号称设计师原创品牌WEIS模仿上山虎设计了檀·钓,我想他是否应该考虑对于檀·钓的营利给柳宗元(檀·钓造型取自柳宗元《江雪》中的“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后裔交一些版权税。知名设计公司尚且如此,其他五花八门的所谓“中国风”设计更让我瞠目结舌,明椅设计的精髓被一个丹麦设计师Hans Wegner(见图4,个人介绍和作品见https://www.scandinaviandesign.com/hans_wegner/)揣摩运用得无人能及,这实在是对国内设计界一个讽刺,我想这个是我要着重思考和实践的地方。


▲ 图3 洛可可文化产品设计(檀钓是一个设计师模仿上山虎的设计)


▲ 图4 明椅精髓传承最好的丹麦设计师 Hans Wegner

努力“打破符号化设计风格”,这是我的一个追求。我很清楚在打工生涯里想完全实现非常难,需要有平衡与妥协,但是我内心这根索不会散,当最后这一点都要受到威胁时,我会毫不犹豫选择离职。我内心很清楚自己需要走一条这样的设计道路,在企业里的设计工作很难让我全力去实践的,实体产品设计不比平面印刷品,一开模具出了差错就是大把钱打了水漂,毕竟企业的生存之本是利润。那么此时的设计项目一是尝试去为国内企业的转型做一些自己的贡献,二是为了家庭衣食住行的物质基础,当一个企业对于我的贡献丝毫不领情的时候,我觉得是没有必要再为之付出的,现在是个多元化的社会,家庭糊口的解决之道有很多,只要你放得下身段。

我所阅读和思考的资料很多来自大师级设计师、行业专家之手,对于一个普通设计工作者想要整理、思考并得出自己的设计理论的念头我曾经很惴惴不安,但是读了Peter Zumthor的《思考建筑》之后我开始有了勇气,我觉得那种用内心和裸眼去感受事物的方式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讲是可以做到的,他用一种毫不建筑学的述说方式表达自己的建筑设计理念,对我有了很大的启迪,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宗白华的散文式的美学著作《美学散步》都显得有点学术了。

我们设计师很多时候容易钻进自己的思想胡同,不觉之间加入了很多主观因素,在设计评判的时候,当你试图用一种我们以前所认为的“设计师眼光与品位”去说服他人是相当困难的,因为我们找不到造型美学以外的更有说服力的东西来与人沟通,而且现在有相当多的人觉得自己比设计师更有眼光和品位。这即是说要克服主观化,“摒弃表象与矫作”,从大自然和生活中汲取灵感,当然说要完全没有主观因素是不可能的,因为工业产品毕竟是出自凡人之手,不是来自造物主,我们能做的是极力减低主观因素的成分比例。
“尝试将产品设计得真正的美,具有现代感的诗意与侘寂,成为一种timeless的物品”,这是我目前能力短板之处,甚至有生之年都不一定能做得很好。“诗意”很多文学、艺术大师在著作和作品中经常提及到,只是我试图将这些字画中的“诗意”提炼到工业设计上来,这点我也受到了日本平面设计出身的设计大哲田中一光、原研哉著作的影响和启发,例如后者所阐述的“白”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来自东方字画中的“诗意”,尤其在齐白石的作品中体现更为明显。而“侘寂”(wabi sabi,有兴趣的可以百度初步了解一下)最早传播于日本茶道,那种力求简朴中透出来能历久弥新的日本美学意识不一定适合所有工业产品,但是通过观察日本原产的一些产品,我认为经过借鉴思考和提炼之后对于指导工业设计是有很大帮助的,不过很有趣的是对于“侘寂”研究很深的反而是个出版过很多日本美学著作的西方学者,这就像对我们明椅研究颇深的也是外国人一样,令人唏嘘。通过阅读苍井夏树的《东京·里风景》让我很向往去东京身临其境感受书中所写,只是可惜日本那帮右翼孙子不懂事,把中日关系弄的这么僵。另外我对于中国“孔孟老庄”、《周易》等传统哲学也是略知皮毛,这注定我的设计思维体系中最后一点是要学习和思考一辈子了,我想最快的方式还是借鉴其他学者对那些传统哲学的见解,再选择性地去学习,深泽直人提出“without thought”启发来自“the theory of affordance”一章,但是他并没有像Donald A. Norman那样将affordance研究并重新建立了一套自己的理论体系,他只是多了一个视角,尝试把人与物品的affordance之间的思考启迪运用到设计指导上,虽然我不一定有他那样的才智活用得这么好,但是相信会有一定的心得。

选择了这样的理想,我很清楚自己在工作和生活中要面临的困难和挑战有很多,甚至会有人觉得我有些太过天真。现在也愈发觉得自己在设计道路上很有孤独感,能算得上志同道合的同行朋友也很少,像前些日子便有写道“我担心自己成为一个工业设计版的唐吉可德”。有朋友跟我说既然你这么热爱工业设计,真的还是要出国去学习下,我只能苦笑说这个对我来说很难实现,我放不下很多东西,还是在本土靠自己学习思考,去经历人生,我尝试着把追求设计理想上升到追求生活智慧。只是我担心这个过程会苦了我的家人,挪用下陈孝正在电影里的台词,我想说“我习惯了贫贱,但是没有办法让我的家人忍受贫贱”,因此现在每天早上7点离开租住屋去上班之前,我都会去吻一下还在酣睡的老婆的脸蛋或是额头。

      跟好友伟忠聊起工业设计,他说潜意识上总觉得本土的工业设计大师应该会在我们这代人里面出现,我想也应该的。不是出自文艺世家,也算不上疯狂热爱工业设计的我纵然都可以通过阅读和思考那些著作,欣赏和探讨那些设计作品而略有所得,我相信肯定还有比我更有心得的设计从业者,我期待哪一天自己的或者是国内同行朋友的设计作品能像现代版明椅那样在光线之下让人沉思和心动,散发着一种沁人心脾的真正的美。


▲ 图5 现代版明椅设计(Hans Wegner作品)

      文末特别特别感激他们的著作和理论对我的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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